桥梁专家开出“新桥早夭症诊断书”

汉水之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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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7年~2012年，全国发生较大桥梁垮塌事故31起，其中在建桥和新桥约占90%……这是中国交通企业管理协会法律工作委员会日前发布的《中国交通运输企业年度法治发展报告（2012年）》（简称《报告》）披露的信息。此前，还有媒体发布了2007年~2012年有37座桥梁垮塌的数据，即平均每年出现7.4座“夺命桥”。 　　记者查阅《报告》发现，31座桥梁中仅有3座存活期超过30年，其余的平均存活期不到20年。而今年开年以来垮塌的桥梁存活期均在15年以下。人们不禁问，新桥为何如此短寿？ 超载真的是桥梁第一杀手吗？如何避免新建桥再成“夺命桥”？日前，中国工程院外籍院士、国际著名桥梁建筑大师邓文中，中国工程院院士、中国中铁隧道集团副总工程师王梦恕，中国铁道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张士臣等专家给“新桥早夭症”开出了一纸诊断书。 　　速成桥“先天不足” 　　“花炮炸毁了”河南义昌大桥，超载货车压坏了哈尔滨阳明滩大桥，洪水冲垮了洛阳栾川汤营大桥……每当桥梁垮塌事故发生时，公众对桥梁质量的考问总是喷涌而来。然而，仔细查阅官方发布的事故原因，官方只认为3座桥垮塌与质量相关，其余主要集中在车辆超载、洪水暴雨、年久失修、日常管护不到位等方面。那么，桥梁垮塌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所致？值得深思。   　　对此，邓文中表示：“桥梁建成不到20年就成为危桥，当然是有问题的。不管是质量问题、监管问题，还是建设问题，都是人的行为达不到要求引起的。”邓文中在直指桥梁质量问题不容回避的同时还表示：“探讨桥梁质量问题不能忘记当时的建设条件。改革开放前，中国很封闭，能接触世界先进技术的机会不多。20多年前，刚掌握新技术时，大家迫不及待地赶工，将道路、桥梁建设作为经济发展的催化剂，因此，部分早期建成的桥梁质量不达标。但是，这些桥梁起到了推动中国经济发展的作用。” 　　桥梁学家陈肇元称，地方官员通常将工期定在自己的任期内。为了赶工，许多原本用来确保桥梁安全的设计流程及施工措施未被执行。10多年前，同时进行测量、设计和建筑工作被认为不负责任，如今却成了惯例。 　　张士臣表示：“较重要的大型桥梁从前期的预科研、方案比选论证、设计到工程施工各环节都需要一定时间，人为倒排工期必然使桥梁‘先天不足’。” 　　《报告》提供的数据印证了上述专家的论断，31座桥梁中不乏速成品。比如，哈尔滨阳明滩大桥曾是长江以北最长的超大型跨江桥，但其建设时间仅为18个月。该桥开工前，一位著名的桥梁专家曾对其建设团队发出忠告：“你们排的工期不可能完成！”可惜，忠告被置若罔闻。结果，这座投资近20亿元、“建设速度如同搭载了火箭”的大桥存活期不足1年。某资深桥梁专家称，国外很多大型桥梁的施工时间都比我国长。 　　超重“服役”致“早夭” 　　《报告》显示，31起大桥垮塌事故有8起由车辆超载引起，占近5年建成桥梁垮塌事故总数的44.44%，排在桥梁垮塌事故第二位（排在首位的是在建桥梁垮塌事故）。因车辆超载频繁与桥梁倒塌联系在一起，公众对其破坏力由开始的不信任转为将信将疑，专家对此则持不同态度。 　　据了解，目前，公路桥超载情况普遍且极严重，监管难度大。桥梁的设计其荷载等级均应以《桥规》为依据，并有严格的安全储备。很多货车主私自改装车辆，成倍地增大装载量，而一般公路桥梁业主不可能设专人监管车辆载重情况。张士臣表示，如果几辆超载货车同时在桥上行驶，或在设计、质量存在缺陷的桥梁边侧行驶，就容易发生事故，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与公路桥相比，铁路货运车辆不得改装，装载量严格执行货运标准，且在固定的轨道上行驶，车辆超载造成的垮塌事故就少得多。 　　邓文中认为：中国的桥梁事故大部分是由超载引起的。如果不解决超载问题，桥梁垮塌事件还会发生。“桥梁安全系数是根据法规设计的，一般为2.0左右。如果桥梁实际总重量超过安全系数，桥梁就会出问题。据媒体报道，部分桥梁实际承重是设计承重的5倍，而桥梁设计不可能有5倍的安全系数，要桥梁不倒塌是不可能的。超载还会缩短桥梁寿命。如果车辆超载100%，设计寿命为100年的桥梁就会减寿至12.5年。”邓文中说。他还指出，我们可以把桥梁的设计重量提高5倍，这样，桥梁倒塌的几率就降低了，但桥梁造价会大大增加，我们的社会根本负担不起。 　　桥祸皆从人祸起 　　《报告》呈现给公众的不仅是数字，还有体制、机制、管理、法律、诚信等方面的问题。正如业内人士所说，桥梁问题要从多方面分析研判，下手解决，单追究某一方面原因都欠妥。      　　王梦恕建议，应该对现有的桥梁进行梳理和安全检查，及时更换新设备。他指出，很多2000年以前建成的铁路桥梁都采用“工”字梁和T型梁等单片梁，这种梁通常是一片一片排列的，设计要求不高、成本低、工期快，被很多业主青睐。但这样的梁稳定性不好，容易导致列车脱轨。2000年以后，桥梁基本都逐步采用整体稳定性较好的箱型梁，安全度大大提高，但对以前建成的桥梁应仔细检查，该拆除的及时拆除。 　　业内人士指出，造价不合理是很多桥梁“缺钙”的重要因素。《报告》显示，31座垮塌桥梁中只有1座铁路桥，其余30座均为公路桥。对此，张士臣解释说，目前公路桥梁项目投资主体多，有企业、地方和国家等多渠道，某些项目受资金限制，设计标准和造价偏低，易埋下质量隐患。而铁路桥基本由国家投资，造价较为合理，较少出问题。因此，应科学规范工程造价，慎用低价中标制度。 　　《报告》明确，交通建设领域诚信体系建设还处于起步阶段，信用惩戒和褒扬机制不健全，对企业威慑力不够。张士臣认为，应对桥梁设计、施工、监理、建设单位实行终身责任追究制，出了事故要严格问责，以制度保证工程质量。